由於運動競技具有對抗性,所以最廉價、不傷大腦的形容方法,就是拿戰爭來當譬喻。總冠軍戰後,由專家以至於球迷,一股腦兒在湖人陣中找戰犯,這也就只是照例辦理而已。

史特龍的小機關槍

 成王敗寇,真實戰爭與球賽一樣,輸家最有可能成為戰犯。但實際上,必須發動戰爭或幹過不人道行為,才有資格獲選;嚴格來講,害球隊輸球,並不能被稱為戰犯。

 與其說戰犯,不如說是作戰不力的遜咖吧!湖人兵敗總冠軍戰;如之前所料,教頭傑克森(Phil Jackson)成為眾矢之的。但我倒覺得這沒什麼好討論的。的確,在塞爾蒂克緜密、銳利的攻防下,傑克森顯得無技可施,但他必須靠大牌球星贏球,早就不是秘密了吧?

 那要怎樣才能表現出教練的真實功力呢?帶中華隊打進奧運嗎?傑克森靠明星球員才能贏總冠軍,而瑞佛斯(Doc Rivers)卻原本執教功力就棒透了;同樣靠明星球員來贏戒指,只是剛好而已?

 該捫心自問的是:如果像禪師這麼多豐功偉業不算數,那在你心目中,好教練的具體標準究竟是什麼?波波維奇(Gregg Popovich)或布朗(Larry Brown)吃敗仗的時候,因為公認他們是毫無疑義的好教練,所以論者總在其他地方找敗因;那可曾思考傑克森在公牛與湖人王朝裡起過什麼作用?

 其實也不打緊;就像「禪媽」(Elisabeth Jackson)常說的:這孩子是坐在糞便上嗅聞玫瑰芳香的人。對凡事總往光明面看的禪師而言,這不過又是幾度夕陽紅的一季賽事罷了!何況,混到屁股開兩次刀的年紀了,毋須再挑戰恐懼鬥室,經歷自我懷疑的魔考了吧?

 這讓我不禁想起史特龍(Sylvester Stallone)。幾年前,當我聽說史特龍買下台灣畫家陳昭宏先生的畫作時,才知道史特龍也是位以達文西(Leonardo da Vinci)為偶像的油畫家。總之,身為好萊塢絕代肌肉棒子代表人物之一,有關史特龍少大腦、沒演技,的確就只是匹「義大利種馬」(Italian Stallion)的評論,從沒少過。但只花了3天時間就寫出1976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《洛基》(Rocky)劇本;創造過洛基和藍波這些影響全球至鉅銀幕人物,與無數賣座商業電影的史特龍,荷包滿滿之餘,怎樣看待這些評論呢?他說:

 「我就拿著我的小機關槍,微笑著靜靜走開。」

當前主角

 說起史特龍,秉持重視家庭的義大利傳統,親人總是能得到自己光環的庇蔭。在《洛基》第4集中,尼爾森(Brigitte Nielsen)受飾演蘇聯拳手的男友朗葛瑞恩(Dolph Lundgren)力薦,得以在片中軋上一腳;但在情歸史特龍之後,才真正在好萊塢廝混了一陣子。然後史特龍想搞音樂的弟弟(Frank Stallone)、想演電影的兒子(Sage Stallone),也都得到機會。那麼,難道傑克森也是因為巴斯小姐(Jeanie Buss)的裙帶關係,才得以重回湖人的嗎?

 當然不是!即使不講禪師在澳大利亞玩浮潛兼潛沉自己時各大球團的邀約,也該想想籃球之神喬丹(Michael Jordan)為什麼沒了他就不想打球。

 談到「戰犯」,很多人認為:在東京大審中名列戰犯名單,卻逃過一死的岸信岸,與其弟弟佐藤榮作、外孫安倍晉三,都當過日本首相,適足以說明日本這麼多年來對第二次世界大戰「反省」的程度。那麼,如果傑克森真的浪得虛名,那所托非人的湖人,接下來將伊於胡底?

 姑且不論即使要大動干戈換教頭,是否有更好人選,其實,很多事兒比這還重要。譬如:如今湖人的靈魂,很大程度上決定於約略12年前這個時候──威斯特(Jerry West)用在魔術(Magic Johnson)愛滋風波中撐起半邊天的狄瓦茲(Vlade Divac),換來高中球員布萊恩(Kobe Bryant)。

 所以,雖然經理庫普契克(Mitch Kupchak)也曾身為布萊恩口中導致球隊戰績不振的戰犯,但在湖人舉足維艱之時,這更是他該跳出來的時候。

數字遊戲

 湖人的問題,其實與聯盟大部份球隊相同。NBA官方與球員公會已達成協議:2008-09球季的薪資上限為5,868萬美元、豪華稅門檻為7,115萬美元。上季已被罰了500萬美元的湖人,目前檯面上球員薪資,就超過7,500萬美元。事實上,除了剛以5年8,200萬美元簽下布蘭德(Elton Brand)的七六人外,本來也就只有快艇、灰熊、勇士等有資格在自由市場釣大魚。

 因此,當勇士向特瑞耶夫(Ronny Turiaf)開出4年1,700萬的合約時,湖人有辦法跟價嗎?庫普契克的第一個反應是:還沒收到正式書面通知;而這也不是數字遊戲。

 當然,你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,答案已經揭曉了。形式上,湖人對特瑞耶夫與佛楊契克(Sasha Vujacic),都必須展現最大誠意,所以自由市場一開放,庫普契克就馬上聯絡了這兩大自由球員。但如果真要做到他所說的「維持上季陣容」,湖人下季薪資總和將堂堂突破8,000萬美元大關。所以庫普契克所說的「我們必須考慮」的那些其他因素,不外乎就是等市場實際報價出現後,再來掂量該如何取捨。即使佛楊契克是曾蒙巴斯(Jerry Buss)欽點為必須保留的球員,頂多也只能說是可獲優先考量而已。

 這單純就只是數字遊戲。加加減減,枯燥乏味,所以庫普契克更有興趣談的話題,似乎是拜能(Andrew Bynum)歸隊後,夥同歐頓(Lamar Odom)與蓋索(Pau Gasol),所能帶給對手的前場衝擊力。

硬度取向

 不知是否俠客(Shaquille O’Neal)留下了太過龐大的陰影?庫普契克透露:當初之所以看上拜能,是因為這小伙子在選秀前卯起來減了30磅體重。

 顯然庫普契克不知道:在減肥界,有個可怕名詞叫「復胖」。但起碼在受傷前,拜能的進步,明顯到讓洛杉磯球迷充滿希望。蓋索雖然實用,並沒能帶來巨大禁區統治力,更讓這份冀盼愈來愈濃厚。

 雖然庫普契克一口咬定拜能還未完全康復,但拜能的經紀人李(David Lee)表示:「小鯊魚」已經通過健檢,即將開始練球。除此之外,在肥大的薪資結構下,湖人下季陣容還可能出現什麼驚喜呢?當然不會是孫悅甚至易立;答案或許就是與拜能相同能帶來「硬度」的亞泰斯特(Ron Artest)。

 總冠軍戰第六戰,亞泰斯特蒞臨波士頓,為搖搖欲墜的紫金軍團加油打氣。打那時候起,媒體便督促湖人、國王重啟交易談判。而亞泰斯特自己也不諱言想投奔洛杉磯的渴望。

 國王與亞泰斯特之間,早已情盡緣未了。由於未能成為自由球員,對經紀人史蒂文斯(Mark Stevens)深感痛心疾首,並決定自己來談條件的亞泰斯特,目前最大的希望是「為能肯定我的球隊打球」。但國王何嘗不肯定這位悍將呢?不肯定的話,早隨隨便便弄走了。湖人能提供什麼條件,讓滿懷奇貨可居心理且惜售至今的國王經理佩特洛(Goeff Petrie)滿意呢?

 傳聞中,由於巴斯和明言不計較任何合約條件的亞泰斯特之間愈看愈對眼,所以檯面下的談判已經展開。如果屬實,那雖然歐頓一再表示願終老洛杉磯,但天生麗質難自棄;恐將無可避免成為湖人惟一拿得出去的籌碼。

 其實湖人的考量環環相扣:拜能回歸,就犯不著為了特瑞耶夫,拚老命和國王比價。而在自由球員問題擺定後,才是正式談判交易案的時機。亞泰斯特值不值得拿歐頓去換?是見仁見智、魚與熊掌的抉擇。重點應該還是湖人願不願意承受還有2年、1,800萬美元合約在身的湯瑪斯(Kenny Thomas)這拖油瓶。

小敵之堅 大敵之禽

 整個總冠軍戰系列,可說沒有哪位湖人球員真正表現得好。當然這也可以歸咎於禪師領導無方,但難道幾乎等同於湖人代名詞的布萊恩沒有責任嗎?與塞爾蒂克6戰中,小飛俠命中率0.404、輸球的4場則更低至0.366。如果真有戰犯榜,他的排名該不低於禪師吧?

 但這未必是布萊恩的錯啊!對於媒體或論壇常認為布萊恩屬於大比賽型球員,我一向深感大惑不解。本季之前,小飛俠生涯季後賽總命中率0.446。雖然還好,但也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樣能在大比賽裡徹底扭轉乾坤的數據吧?所以我想:雖然的確有很多球員,會在重要賽事裡格外打起精神來,但其實臨場狀況或表現,本就會有起伏,並不全然由重視比賽與否來決定。除此之外,大都是球評與球迷的渲染與想像了。

 諾維茨基(Dirk Nowitzki)算是深害這類想像之害的代表性人物之一。他不但在NBA裡背負著無法讓小牛登峰造極的原罪,而且一路「軟」到了國家隊。自1999年諾維茨基領軍以來,德國三度在攸關奧運參賽權的世錦賽中鎩羽而歸。所以諾維茨基和回歸祖國的快艇中鋒卡曼(Chris Kaman),這會兒還在雅典,為北京奧運男籃賽最後三張門票拚命哩!

 輸球的時候,球隊領袖與總教練當然責無旁貸。但球不是自己打的;臨陣不敵,往往就單純只是因為實力不如人而已。歷來中國領軍元帥,都擁有能將作戰不力將領就地正法的權力(當然元帥自己也有被皇帝喀嚓的可能)。西漢名將衛青,卻從未斬將立威。參謀長「安」(姓不詳)曾告訴他:「小敵之堅,大敵之禽」;意思是戰場表現如何,主要還是取決於對手的實力。回想綠衫軍三巨頭成形之初,封王看好度上的一面倒,以及橫掃千軍時,是否能打破單季72勝障礙的熱烈討論,湖人失利,難道真有離譜到非找出戰犯來不可的程度嗎?

 只能說塞爾蒂克真的強大,沒成為聚合巨星卻奪不了冠的笑柄。否則,那些敗在湖人手裡的西區勁旅,豈非更情何以堪?但湖人的確輸得難看,所以照例又產生永遠得不到驗證的想像空間──如果不是湖人,而是由我支持的球隊出線,那應該……

除臭劑

 不管在NBA裡扮演什麼角色,任何一個時間點的成敗,都或多或少是時也、命也、運也的綜合結果。即使真害球隊輸了球,會不會因此成為戰犯?也端視個人地位、影響力,與市場價值而定。

 換個角度來看,綠衫軍如此堂皇陣容,竟然差點被勉強吊上季後賽車尾的老鷹打掛,瑞佛斯的執教功力如此深受肯定,豈非更是怪事?即使忘了瑞佛斯帶著1勝10負戰績離開奧蘭多時,魔術對他的評價,回頭翻翻本季之前的波士頓媒體與論壇評析,塞爾蒂克連年不振的頭號戰犯,也正是瑞佛斯,與剛成為隊史上首位聯盟最佳經理的安吉(Danny Ainge)。

 所以,在還沒蓋棺論定之前,戰犯與否?聽憑各人見仁見智來評價──就像不知道為了什麼,亞泰斯特超肯定禪師。實際上呢,卻還是瑞佛斯幾年前說過的那句話最貼切:

 「贏球就像除臭劑。贏了球,你就聞不到臭味了!」

注:原載於2008.8月號《美國職籃雜誌》。如今塵埃底定,當然瞧著清晰。諾維茨基畢竟在北京爽過了。孫悅卻不爽要被下放。而阿泰沒去洛杉磯。但看湖人本季鮮少全場認真投入,目前卻也拿下13勝1負佳績;與16勝2負的塞爾蒂克,聯袂再引打破公牛障礙話題。較諸去年,綠衫軍在東區受到的壓力有增無減;湖人姑且不論競爭力更上層樓,在西區的對手目前就已看似不自隕滅的多。或許,如果阿泰真去成湖人,受到的「肯定」,也會因兵強馬壯而模糊許多吧!但雖然傳聞是因為火箭經理是玩電動模擬測試,才決定要他。但目前阿泰貌似火箭陣中最理性的球員;存此善念,前途未可限量──起碼,等最終前途與錢途搞定後,再來想怎樣就怎樣吧!

而那個「除臭劑」理論,卻讓我想到太陽。目前太陽誠然一團亂,但潛意識裡等著看衰太陽的人何其之多啊!妙的是,還多的是原太陽迷。這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離奇怪現象;因為現今發聲管道多了,簡直比當年紅襪為了拍戲而賣走貝比魯斯所引發的反應還誇張。當然,這是另一個有趣的話題了!


By LEO 2008.11.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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